《本報專訊》在繁囂熱鬧的荃灣市中心附近,楊屋道、背河街一帶,屹立了一幢一幢破舊的樓宇,這些樓宇的樓齡至少也有二十年以上,裡面正住著國民黨的老兵、退休的建築工人、失業漢——他們曾爲建設香港而努力,但現在卻變成被社會所忽視、遺棄的一群。這裡是即將清拆的荃灣舊區,大都會中的貧民窟。
幽暗的光管燈,一個又一個的鐵籠,層層疊疊的排列著,了無生氣。鐵籠外掛著洗頭水、日曆……各種日常用品,顯得十分凌亂,這裡便是所謂「出租男床位」,人們俗稱的「籠屋」。
譚伯住在這裡已經有三年了。他以前是地盤雜工,在退休以前,一直在地盤內居住,但退休以後,無所依靠,便依賴萬多元的退休金,以及每個月約一仟元的公援金過活。
可是,單是租用一個大概六呎乘三呎的「鐵籠」,每月便要花去三百五十元,加上其他雜項的支出,萬多元的退休金很快便耗盡,現在每月只能靠一仟元左右的公援金維生,生活日催逼人。
譚伯的命運甚爲曲折,他原本是馬來西亞橡膠園的工人,一九四九年返回中國大陸探親,卻正遇到大陸的逃亡潮,恰巧又丟掉了旅遊証件,於是只好跟隨人潮逃到香港,在此落地生根。
對於現在這般艱苦的生活,譚伯並沒有埋怨任何人,只是有點無奈。然而住在隔鄰的陳先生卻替譚伯抱不平:「我們當地盤雜工,曾經參與建造無數的樓宇,倒頭來居佳環境卻這般惡劣。」據譚伯表示,他退休以前是在杏花村的地盤工作,那裡現在已建成高級的住宅樓宇。
住在譚伯對面的董先生是國民黨的老兵,他用帶有外省口音的廣東話訴說著他的經歷一一國共內戰時,他爲了生計加入國民黨當兵,隨著大軍南征北伐,後來國民黨戰敗,他也只好逃離中國,流落香港。
在香港,他曾當過酒樓雜工,建築工人等……然而,由於他是外省工人,不懂說廣東話,因此經常被人欺負,甚至被人騙取金錢。說到這裡,董先生聲音嗚咽,對其過去感到無限哀傷……
實在還有很多這類聽了令人爲之心傷的遭遇,在這裡每個鐵籠也鎖著一個故事,每個故事也反映著不同的社會實況,但是,隨著各個舊區的逐步清拆,這些故事主人翁的前景亦不知所向。
圖·文
曾國豐
鍾玉萍